文．圖｜馬仕穆
農夫的碎碎念

在柬埔寨的這幾年，某種來自台灣的農業工作者最讓我感到厭煩，倒也不是說甚麼同行相忌，而是心態問題。
　
有些頂著博士或學者光環的，一來就說：我來教你種植，我來教你用藥，我在台灣如何如何⋯⋯我來說個小故事吧。
　
曾經有位鄉親，拿著從台糖偷到中國繁殖的甘蔗種苗，要來柬埔寨賣。來找我時，一見面就說，我來教你怎麼種甘蔗。我說好唷！我想學。他就開始說他大面積種植如何如何⋯⋯我後來逐漸失去耐心，便問：你說的大面積是多大面積？他回答：10公頃，很成功。我接著問：照你的方式，總共用了多少工人？他回說共雇用了400個工人。
　
聽到這裡，我只好中斷他的談話，跟他說，大哥，我家的地有20000公頃，照你的方式我不就要用80萬人。
　
很多人並不了解這個問題有多嚴重，當你雇用10個工人，工人的溝通不會有問題，當你雇用100個工人，他們就會開始有人帶頭，開始提出各種要求，當雇用1000個人時，你要準備切一塊區域，用來安置工人眷屬，蓋學校，建寺廟，設立醫院，更何況要雇用上萬人，這已經是大型造鎮計畫，而非單純農場經營。
　
所以，不管別人告訴你當地人工多便宜，也千萬不要傻傻地使用大量人力資源，盡量機械化自動化，能少用一個人就少用一個人。
　
再者，他們的低薪完全反映在工作效率上，如果換算單位生產力，會發現其實並不便宜。
　
我曾經找70個工人幫我砍甘蔗，他們要求一個人每天要吃1KG的米，所以我每天需準備70KG的米給他們，砍了26天，總共砍完3公頃蔗田，之間還發生喝酒打架等等情事。後來我乾脆找一台採收機，一天的採收量就達到4公頃，工人只需兩位司機，一天兩餐飯，每噸的採收成本遠遠低於人工採收。
　
種植，噴藥，施肥亦然，台灣的農業專家，或許可以很棒的管理一分地，但是當他面對10公頃，100公頃，1000公頃，10000公頃時，他有那個概念嗎？所以最好的方式是，我們帶著在台灣所學習的農業知識，真的放下身段，在這裡慢慢看，慢慢做，很多經驗與知識，在大面積操作時才能慢慢學習上手。
　
我常舉一個例子，你看人家賣綠豆湯，一碗賣一塊錢，成本才兩毛，你就想：我如果一天賣十萬碗，三個月後我就可以在美國股票上市了——你會不會想太多⋯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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