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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『聽我說』駐點工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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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.圖|高捷

在駐點工作時,我們常會想,能夠陪伴一個孩子、一個家庭到什麼時候?而我們可以帶給這群人們什麼?我們的所作所為,是不是真的可以改善他們的生活。
 
這個家庭第一次接觸,是在2013年。透過柬埔寨婦女危機中心(CWCC)介紹,我們預計會來協助家庭重建房屋。一般來說CWCC的服務對象是婦女,各自有不同的遭遇,其家庭背景跟故事我們多半不會對外公開。後來因為另一個專案的合作,取得家庭同意後,相關的事情才被當時志工以外的人知道。
 
那時我也有斷斷續續分享了這段故事,這篇這是前後三年多的記載。
 
媽媽在那幾年獨自照顧孩子,有五個孩子。丈夫很早就丟下家庭離開。最大的哥哥在中學後輟學,在附近吳哥觀光區找了餐廳當學徒,為得是多賺錢讓妹妹唸書。所以兩個妹妹幸運的有機會上學,另一個女兒還在強褓中,還有一個女孩則是有些許狀況無法工作。
 
按照我們建屋流程,在評估後我們和媽媽討論好時間、材料等資訊,接著志工隊伍抵達完成房屋。隊伍抵達前一天,媽媽致電給我們工作人員,表示想調整房屋材料,換成鐵皮,在成本上並沒有昂貴太多。對於臨時的變動,我內心覺得當中可能有其他原因,詢問媽媽後,媽媽表示她幾經思考,覺得這是這輩子她唯一的機會重建她的房屋,她希望這間房屋即使在她離開後,也可以留給孩子們持續住下去。
 
在跟工匠等人溝通後,確定時間與材料等都可以到位,這個需求我們同意了。
 
我常常回想起媽媽的表達,想嘗試理解她口中的這輩子唯一是什麼概念。但總是難以去想像。
 
這一隊志工來自台灣一間知名企業,後來因為這次的隊伍衍生了其他技能教育計劃,就是後話了。在兩天的重建過程,志工和媽媽一家人一起工作完成房屋,離開時,我帶著志工準備上車。媽媽這時走向我,逕自掉下淚來,我還來不及反應,其中一個女兒也走到我身邊掉下淚來。我其實沒有什麼思考的時間,就只能跟著旁邊的一位志工和媽媽、女兒一起哭。
 
在四個人哭成一片的過程,腦子其實是空白的,那時我剛加入現在工作的團隊不到一年,手邊經歷過的修房案例已經不少,但是第一次遇到屋主情緒這麼激動。我只好跟媽媽表達,我們之後會再回訪,請媽媽不要擔心(儘管我也不知道,她是擔心還是有其他原因)。
 
那天在車上我想了許久,去揣測媽媽的心情,是因為完成自己的希望?還是長久獨自照顧孩子的壓力?又或是被協助後的感動?當然,也可能是對未來不明確的壓力,畢竟全家的收入並不理想,僅只能夠吃飽,勉為其難讓兩個女孩唸書。
 
雖然工作人員詢問下,媽媽回應是感謝我們來幫忙,但我一直覺得,這當中的情緒也許不只是感謝這麼簡單。
 
沒幾個月後,我們有一個小專案,稱為絹印專案,持續和這個家庭合作。也就是志工會購買我們所販售的T-Shirt,在上面可絹印他所屬的隊伍編號,一開始這個絹印是由同事負責,但因為數量越來越多,我們思考是否可以讓當地婦女執行。一件絹印大約需要15-20分鐘,婦女在村落做手工藝品像是竹簍,一個大約3-4小時或是更長,同時要花半天時間去採集原料。收入一個竹簍約0.5美金至1美金不等。所以我們和老闆、同事討論後以絹印一件衣服1美金的收入委託婦女幫忙,初步計算平均每個月可以增加婦女15-20美金的收入。不多,但是是一個不需耗費太多時間的工作,而且材料由我們提供,婦女也不用離開家庭,基本上這筆收入是不用負擔其他額外成本。同事隨後也來到柬埔寨,協助進行絹印的教學。這個專案遇到一些困難點,像是絹印板的製作、絹印不成功的消耗,但在工作人員和參與家庭的努力下逐漸突破。
 
因為這個專案的關係,我們和家庭保持了快兩年的聯繫,直到我們不再販售衣服,專案才告一段落。去年我在吳哥窟遇見過其中一個女兒,是二女兒,也是當時主要負責絹印的女孩,手很巧,也非常乖。我印象最深的是,每次造訪抵達跟離開時,她總是很有禮貌的打招呼,以及當年房屋落成時她站在媽媽旁邊落淚的畫面。我們曾經陪伴這個家庭一段時間,一起做了些事情。
 
由於柬埔寨的小學中學都是半天課,所以這個女孩和另一個妹妹會利用另外半天去吳哥窟賣紀念品,是自己手作的,材料由CWCC提供。也是我在這遇見她的原因。女孩長高了,是明顯的長高,從外觀看來,身體是健康的,聊了幾句之後也得知目前家庭狀況還可以,雖然辛苦,但都在軌道上。
 
有一段時間沒有前往她們家了,那裡很好找,就在皇家浴池旁。這是我在當地工作一個歷時比較長的家庭,計劃或是專案都會有結束的一天,在結束時我們都看到家庭的條件好轉,即使好轉程度不一,但是個很好的開始。
 
我卻在想,專案計劃結束的時候,我們能否確保這個好轉會延續下去?亦或是我們只能起了一個開端,無法保證永遠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