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．文｜陳映妤

　
泰柬邊境城鎮波貝(Poipet) 到詩書風(Sisophon)的火車4月1日開通，直到「選舉後三天」都是免費搭乘，政策意圖明顯，民眾也真的是happy happy。中方不斷施壓要求趕進度，因為若是這條鐵路補上，就可以從中國暢快直通越南、柬埔寨、泰國到新馬，橫跨6個國家，連動的經濟價值非常可觀，是東南亞未來舉足輕重的經貿幹線。
　
柬新年前一天，到波貝新火車站探個究竟，整座火車站新的還有濃濃的裝修味，因為已錯過今日最後一班車，車站大廳空無一人，只剩裡頭泰國及柬埔寨的移民海關。
　
第二天新年一早，決定去試試這剛上路的火車，一個小時前抵達，車站外頭已經有許多柬埔寨人拉著紅色或藍色塑料的塑膠椅，邊吃著麵食早餐，邊等待著火車。
　
免費搭乘的火車，從波貝到詩梳風，每日來回各三班。接近10點30分時，車站外頭已人滿為患，約有幾百人等著搭乘回鄉過年，或當作過年期間的親子出遊，鐵路重新搭起了柬埔寨的年運景況。
　
接著火車一抵達，全部人齊聲歡呼鼓掌，又是口哨又是握手，興奮地歡迎從詩梳風抵達波貝的人們，這群人也難掩初次搭火車的喜悅。
　
接著換我們一齊上車，又是跳又是塞的擠進車廂，直到火車鈴響完的最後一秒。

車廂內和台灣區間車類似的設計，兩排長長的座位，郵差的綠，海軍的藍，很有台灣火車的親切感。整節車廂陸陸續續塞滿超過120人，四台冷氣費力的調節車廂內空氣，仍難掩大家興奮沸騰的情緒。孩子一個個跪在窗邊看著外頭的景色，和鐵道沿路的村民招手；家人拿出青芒果盤坐在地上開心地吃起來；阿公讓孫子坐在肩膀上，讓孫子當飛人，在車廂內的拉環盪啊盪；一位獨自返家的男子坐在車門旁，拿下農夫草帽，吹著涼風不發一語；另外一大族群則是年輕人，一上車就自拍開直播，也在車上玩起新年必備的痱子粉遊戲。
　
火車其實遠比騎機車或搭任何傳統交通工具都還要慢抵達詩梳風，多數抱著新鮮體驗的心情來，因此車上的乘客以中產家庭居多，衣服乾淨整齊外，還有首飾相鍊搭配，家人也能在過年時幫孩子稍作打扮，車廂內就有幾隻小公主和蜘蛛人，玩著剪刀石頭布。
　
剛開始通車，一切運作都還很「原始」，波貝到詩梳風有兩站隱形車站，我們瞬間停在一片荒蕪人煙之地，忽然約30位的乘客湧進車廂，他們一樣高呼，與他人握手、歡笑、甚至是擁抱。
　
吵吵又鬧鬧，與朋友作為唯二的外國人，幾個年輕人跑過來沾了痱子粉在我們臉上，要求自拍。我完全可以被他們的喜悅給感染，我想起第一次在台灣搭火車的感覺，記得我總是搶著坐窗邊，然後最愛看著窗外景色一幕一幕劃過，百無聊賴。
　
然而，這條鐵路通車背後，承載了很多人民的故事，輾過了沒人看見的家庭，也很想知道他們後來被迫通向哪裡去。
　
這並不是在波貝鎮的第一條鐵路，舊鐵路的軌道痕跡都還沿著前往邊境檢哨站的路上，在赤柬之前就已經通車，現在則是看到居民仍把舊鐵路沿線的鐵網當作曬衣場。而新的火車線駛過的是許多村民的「家門口」、「田地前」、「雜貨店外」，那是僅僅只有一腳步的距離，近到可以看見村民在家中吃的飯菜是什麼、晾著衣服與內衣褲的顏色；細到知道他們正曬著的稻米、屋頂上盛著的蕃薯和神明供桌前的芒果與橙橘。這條鐵路，血淋淋地逼走許多居住在鐵道上的居民，也讓一群人被迫與鐵道比鄰而居。
　
讓全民Happy Happy的政績背後，是多麼直接地，剖開許多村莊生活的核心。
　
蜘蛛人在鐵道上行走，不知道你的行俠仗義，能不能聽到這群村民的心聲呢？

本文授權自 Symbodia｜柬式符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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